电商是助力消费帮扶的重要力量。图为南川区电商人员正在收购优质农产品。通讯员任前蔚摄/视觉重庆
大足区石马镇太平社区的腾达牧业黑山羊养殖场。通讯员黄舒摄/视觉重庆
垫江县普顺镇，土鸡和土鸡蛋是消费帮扶的重点。(受访者供图)
近日，南川区两位主播在推介家乡土货。(受访者供图)
国庆黄金周，农产品迎来一波销售高潮。
眼瞅着鸡蛋收购价从每个1.2元涨到了1.5元，垫江县普顺镇长柏村六社的脱贫户贺成云有些高兴。消费帮扶，让他“一不愁鸡苗，二不愁销售”，家里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
金九银十，既是丰收的时节，也是消费的旺季。如何把农民的丰“产”变为丰“收”，一头连着农户、一头连着市场的消费帮扶，无疑能起到助推器的作用。
国家发改委、中央农办、国家乡村振兴局等30个部门日前联合印发《关于继续大力实施消费帮扶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指导意见》，随后重庆市政府也出台相关文件，对“十四五”继续大力实施消费帮扶、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作出安排部署。
这项备受期待的重点工作，还有哪些难题待解？连日来，记者进行了走访调研。
产品价格需实惠
贺成云喂养的土鸡，来自于普顺生态农业专业合作社。
半年多前，六社社长周代凡找上门来：“老贺，你家产业还不够牢靠，所以想弄点土鸡给你喂养。你只管喂，鸡苗由合作社提供，鸡蛋和土鸡的销售也由他们负责。”
这种“两头不愁”的好事，贺成云自然满口应允。3月30日，他从合作社领到了70多只鸡苗，并按照合作社的要求，只喂粮食、蔬菜，不喂饲料。半个多月前，贺成云的鸡开始下蛋，土鸡也可以卖了。
尽管与合作社有口头回购协议，但贺成云还是动了点小心思，试着把土鸡运到农贸市场上售卖。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每斤价格只有十七八元，还要自己贴补车费，而合作社回购，一只2斤多的土鸡能卖到80元，折合成每斤有30元左右。
为什么通过合作社能卖到更好价格？67岁的贺成云搞不明白。
普顺镇党委副书记高川认为原因有二：“一方面是市场上鱼龙混杂，土鸡等优质产品难以体现其价值，另一方面部分帮扶产品因贴上了助农、扶农等标签，价格定得较高。”
对此，重庆红曼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公司负责人魏先曼颇有感触。红曼农业是南川规模较大的农产品电商企业，商品覆盖了南川大部分农产品，但魏先曼发现，店里卖得最好的南川米、板栗和方竹笋，均为初级农产品，价格实惠。而一些经过了中间商加工和包装后的商品，价格层层加码，卖得并不好。
在中国社会扶贫网上，一些产品价格的确有些偏高。一箱12瓶的某品牌矿泉水价格达到35元，比超市的同类产品贵20元以上；30枚土鸡蛋售价86元，也比超市同类产品贵50%左右。
市乡村振兴局相关人士坦言：“个别企业觉得消费帮扶是政府行为，因此即便提高一些价格，也会有人埋单。”
他建议，应按市场价格规律办事，实行议价销售模式，同时强化质量安全督查和检验监测，加大市场管控力度，严厉打击借消费帮扶之名以假乱真、以次充好、扰乱市场、牟取暴利的行为。
物流成本需降低
价格较高，或许有物流的因素。消费帮扶产品大多来自偏远山区，物流成本较高。
回收贺成云鸡蛋的老板名叫何成祥，是普顺生态农业专业合作社的理事长。今年上半年，他投资上百万元在长柏村发展土鸡产业，目前已发放鸡苗约3万余只，注册了“普顺长柏土鸡蛋”商标，每天回收鸡蛋七八千枚。
物流，是何成祥遇到的最大麻烦。
普顺镇距离县城距离并不算远，但物流依然不完善，从农户手里回收的鸡蛋无法按时发出，是让何成祥最烦心的事。没法子，老本行是做超市的他，只好通过朋友关系引进了一个物流网点，并与对方签订协议，每50个鸡蛋6元寄费，这才解了燃眉之急。“这是优惠价，一般每单价格在8元或10元以上，着实不便宜。”他感叹。
由于物流等成本的影响，何成祥从村民手中回收鸡蛋的价格是1.2-1.5元/个，卖重庆主城时就提高到了2元/个，发往全国其他省市则变成了元/50个包邮，折合3元/个。
魏先曼对此感同身受。上个月，她接到了一个斤大米的订单，下单地点就在离南川不远的万盛经开区，最划算的邮政速递也需要约元寄费，魏先曼一合计，干脆自己找了个车送过去，来回不过元。
物流企业也有苦衷。邮政速递是重庆覆盖最全的物流企业之一，在全市所有区县都实现了行政村的邮路全覆盖，按理说物流应是挣钱的业务，但企业方却不这么认为。中邮重庆南川分公司副总经理王伟向记者倒苦水：“这段时间收方竹笋，不超重的话（一般是10斤内）每单才10块钱，我们要从离城区几十公里外的头渡镇帮村民打包、装车、运送，如果算上人工费用，你觉得能挣到钱吗？”
说到对未来的期望和建议，王伟提出了两点：一是希望政府继续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也希望企业能继续加强网点建设；二是想依托邮路全覆盖的优势，与其他快递企业进行合作，共同分享农村电商物流这个大蛋糕。
平台建设需优化
对脱贫地区的农产品进行消费帮扶，必须要有好的展示平台，尽管重庆按照国家要求建设了包括消费帮扶专柜、消费帮扶专馆、消费帮扶专区、消费帮扶线上平台等在内的“三专一平台”，但依然需要完善和优化。
中国东西部消费协作中心（重庆市消费帮扶馆）是“三专一平台”中的专馆，中心位于北滨一路，从去年10月31日开馆以来，已建设了45个消费帮扶特色馆，包括陕甘宁蒙青新云贵川藏桂11个省、自治区省级馆、重庆市33个区县馆和鲁渝消费协作中心山东馆，陈列展销优质扶贫产品1万余种。
运营近一年，中心暴露出交通配套设施不完善、政策扶持作用有限、社会知晓度不高等短板，运营压力较大。目前，该中心在物管、水电、人员工资等方面开销较大，每年约需要万元，但年收入仅约万元，处于入不敷出阶段。
一些经营者对此感受很深。中国东西部消费协作中心南川馆由魏先曼负责运营。“一个月收入才三四千元，还不够成本费用。”她说，而且据她了解，在中心内这个营业额竟然还能算中等。
专柜方面同样面临着类似情况。目前我市在商圈、企事业单位办公场所等布局了消费帮扶专柜，但有些专柜布局的点位不佳，人流量很少，因此销售情况并不算理想。“有几个柜台一个月才卖几十块钱，连电费都不够。”负责此项目的重庆农投良品有限公司有关负责人有些无奈，“项目位置是一个原因，另外专柜里的消费帮扶产品仍然比较单一，有时候的确让人无从下手。”
记者多方获悉，消费帮扶专柜已签约1万台，但目前仅投放不到0台，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销售情况不甚理想，有关部门和运营方正在考虑如何优化和调整。
新消息传来，下一步我市将加快消费帮扶“三专一平台”建设，优化消费帮扶专馆“一中心多馆”布局，扩大消费帮扶专柜投放，拓宽消费帮扶专区覆盖范围，引导中国东西部消费协作中心、重庆市消费帮扶馆提档升级。
记者手记
政府要从帮扶向帮促转变
消费帮扶是一种市场行为，必须通过市场的手段来推进和调节。
应该看到，在消费扶贫时期，市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政府的介入力度也不小。
相关部门负责人坦言，很难把握住介入的度：“政府管得不够的话，就没人管；管得太多的话，又淡化了市场的力量。”
一个比较典型的案例是，在鲁渝扶贫协作中，尽管山东每年都超额完成计划任务，但事实上在这个农业科技大省眼里，重庆农产品“能打的并不多”，因而这种采购还是带有一些慈善和公益的性质。
帮扶产品要真正接受市场的认同，而不是昙花一现，产品本身就很重要，“公益”确实可以短期内抬高商品价格，但大多数消费者还是会根据“性价比”来选择产品，最终实现优胜劣汰。
消费帮扶是长久的，政府也应转变角色，减少行政色彩，合理控制直接帮扶比例，更多地对接市场、组织社会资源，实现从帮扶到帮促的角色转换。
首先是引导村干部、村民等树立正确的市场意识，生产质优价廉的好产品。“以购代捐”“以买代帮”的消费帮扶，会给一部分村民造成一种假象：只要生产出来，就能卖出去。于是，有些地方盲目扩大生产，质量却没把控好，严重影响市场效益和产品口碑。因此，相关部门和农业龙头企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村电商等，一定要帮助农民树立正确的市场意识，推广标准化种植养殖，加强品质把控，生产出更多质优价廉的好产品。
其次，尽快打通物流瓶颈，让更多农产品走出去。在消费帮扶中，一个明显存在的问题就是物流不通，运输成本高。因此，相关部门和电商企业等应尽快补上仓储保鲜、冷链物流设施短板，让更多的鲜活农产品更好融入大市场。同时，加大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全面拓宽消费帮扶的渠道。
此外，政府应该加大产销对接力度，多组织农业企业、合作社参加农产品展会或博览会，打响知名度，在参展和宣传推广费用上可以进行补贴，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帮助他们树立品牌意识，实现农业提质增效，更好更快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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