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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听说是个名伶。
素清才踏足小院子,就听见府里的三姨娘和四姨娘在议论着那件事。
“这老三这次似乎是过了点,再怎么玩也不能玩到那儿去呀。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说话的是三姨娘。
话才落音,就听得四姨娘继续接了话茬道:“不过话说回来,老三倒是顶宠那个沈卿卿的,自打从江南带回来以后就一直跟人住在奚园,连大帅府也不回来了,怕是忘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位正牌夫人吧。”
听见他们说到自己,素清没什么兴致,不好上前唐突了两位姨娘,只得返回自己的屋子。
时值仲夏,门口花架上的秋海棠开得热烈,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拂过花丛,手背上立时被花枝勾出一条细细的血丝来。
素清低头愣愣地看了落在地上的那朵秋海棠,红色的花叶上面还沾着水珠,她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傅南川时候的光景。
翩翩浊世佳公子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捡起地上的花问她:“这是什么花?”
那花是她种的,所以她的回答带着那个年纪的天真骄纵以及一丝丝得意:“秋海棠呀,好看吧!”
并不是问句,那人听了之后嘴角的笑意倒是浓了几分,连连点头道:“嗯,好看。”说着又抬起头看向她继续道,“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确实不错。”
素清学过一些小诗,一时间联想到诗的后半句,虽不知道他赞的是花还是人,但当下还是红着脸匆匆走开了,连他手上的那株秋海棠也忘记要。
如今光影暗换,一切早已变了模样。清素回过神来,抬脚踏进屋,终究是放任了那株海棠躺在地上。
傅南川自从从江南带回一个沈卿卿,除了第一天到大帅府见了他母亲之后,便是再没有回来过。
素清偶尔听见他的消息还是通过报纸。
上面写着傅家少帅带着江南名伶游烟翠湖,傅家少帅包下整个京华饭店与沈卿卿跳舞,又写傅家少帅是如何如何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从前的“非清不娶”,到头来成就了别人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素清放下报纸,起身一面换衣服一面想着是去喝咖啡还是去看电影,刚刚报纸上说电影皇后又有新片子上映了。
才将将换好衣服,就见春雁急急跑进门道:“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春雁是素清的陪嫁丫鬟,平时在这府里也只有她叫她小姐,叫傅南川姑爷。
素清愣了一下神之后才缓缓地点头:“那我去看看吧。”
傅南川依旧是老样子,穿着一身戎装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落拓冷峻。素清走进上房的时候,他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一同来的还有沈卿卿——穿着淡青色的洋装,外面搭了一件带流苏的披肩,头发是时下流行的卷发,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像是可以滴出水一般,眼角却是往上挑出一个媚惑的角度。
她看上去是顶时髦的,整个人却是端端正正地坐着陪太太聊天。
江南名伶,说是钦州城里的绝色,果然名不虚传。
“素清来了呀。”太太抬眼看见她之后温和地唤了一句。登时房里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她,期间许多无非是看笑话的。
素清用力掐了一下手指,上前唤了一声“母亲”之后再没有出声。
沈卿卿没有起身和她打招呼,场上的人也不知道要不要向她们介绍,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傅南川像是不曾发觉般,继续兀自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最后还是傅南思打破了僵局:“三嫂等久了吧,我们这就走吧。”
傅南思才刚进入上房,一面走向素清一面道,嗓门很大,话才落音就已经挽起了素清的手臂。
被她这大嗓门一闹,上房很快才没那么尴尬。
太太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三嫂一早约了我去看电影啊。”傅南思答话的时候大约是看见了沈卿卿,斜眼哟了一声之后只管拉着素清走了,一面走一面道,“我们大约是不回来吃饭了。”
素清晓得傅南思是在为自己解围,抿嘴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嫁进傅家两年,名副其实的三少奶奶,府里的人都对她挺好的,真心还是假意她分不清,但却晓得这位傅家四小姐,傅南川的亲妹子傅南思是对她真的好。
素清记得她嫁到傅家的那一天,穿得一声喜气的傅南思对她说:“我看得出来三哥是顶喜欢你的,那我也喜欢你。”
就算是后来傅南川不喜欢她了,她也还是喜欢她的。素清想,她总归没有被抛弃得彻底。
2
素清姓江。
爷爷是前清有名的学者,搁至如今也颇受人尊敬,父亲江泉盛在南方政府里官拜财务总长,大舅舅是行政院秘书长,哥哥和大表哥又在军部任职,还有其他亲戚也在政府里面谋有职位。
江家算起来是钦州城的望族了。
时光流转,回到素清第一次见到傅南川的那年。
那是仲夏时节,钦州城不论是上层圈子里,还是名流交际圈子里,抑或是抱着书本偷偷谈恋爱的校园学生圈子里,都在讨论着从北面来了一位贵客。
就连街头买烤红薯卷饼的小贩们都三五成群地吆喝着说:“这仗啊打不打就看这一回了。可总算把太平日子盼到了。”
素清的二姐和三表姐是钦州城里的名媛,眼界都是极高的,寻常的贵胄子弟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那个夏天里,素清却常常见他们打扮得格外艳丽,混迹在各个名流舞厅里,动辄半夜两三点回来,或者是彻夜不归。
要是平常定是要挨骂的,可是素清却听见父亲只看着报纸眯着眼睛,不住地点头说:“北方傅系这一支,是打不得的,招安好啊。”
到底是生长在政治家庭里,学校也有人时常聚在一块讨论着时局,素清再怎么不问世事,也知道掀起钦州城这一场风浪的是从北地来的傅家少帅,只说是受邀来谈南北和谈的事。
江府上帖请客那天,素清看着二姐素和打扮得好看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很想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傅少帅的。只不过宴会的前一天她被父亲嘱咐过只许在房里念书,不让外出见客。
哪知宴会中途的时候,二姨娘突然打电话来,让她把她房里养的那几株秋海棠放到前院摆放着供客人观赏。
这种事情本不该她做的,可是想着这几日每个人口中都念着的那个名字,素清脑袋一热,叫上春雁,一人抱着一盆秋海棠就往前院走去了。
来的客人很多,除了常跟二姐和三表姐常处在一块的那些个男朋友女朋友素清稍稍认识之外,余下的大部分她便不认识了,更别说认出哪个是传说中的傅少帅了。
素清身上穿的还是学校里的校服,蓝衣齐膝黑裙,长长的头发只在脑后编了一个辫子,满席的衣香鬓影,越发显得她的突兀。
父亲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趁着应酬的空档走到她旁边低声斥道:“你怎么出来了?”
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素清心里略微委屈,抬起手中的花盆小声道:“是二姨娘叫我送来的。”
父亲不动声色地往二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她时语气稍稍缓和:“不用送来了,你回去念书,晚上我要去检查你的功课。”
素清听了只得从嘴边低低地吐出一个“哦”字。
无精打采地转身离开的时候,挂在花盆枝头的花朵却掉在了地上,才将将低头看了一眼,一双修长的手却先捡了起来,还放置鼻尖漫不经心地嗅了嗅。
那人嘴角微微勾着一抹笑意,高挺的鼻梁上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闯进她的眼里,冷峻的脸上偏生带着的那一点柔和直把人看痴了去。
这是素清第一次见到傅南川。
“傅公子,我们到大厅里去坐。”素清听见父亲这句话说得有些急切。
大约是看出了他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傅南川看了他一眼之后转向素清,嘴角噙着笑意问道:“这是什么花?”
“秋海棠呀。”素清答。一点也没有见到生客的娇怯,还得意地补上一句,“好看吧。”
“嗯,好看。”傅南川抬头看向她点头道,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确实不错。”
清素脸一红,低着头急急地走开了,却是没有听见身后的那人看着手中的那株秋海棠低声笑道:“江总长府里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株清丽的秋海棠。”
轻佻得很,又偏生让人挑不出不尊重与错处。
那时素清只是在想,他赞的是花还是人呢。
又想到诗的后两句——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要是赞的是人呢?
每每这么一想,脸便红得像院里初初绽放的石榴花那般娇艳。
3
素清没想到在戏园子里也能看见沈卿卿。
包下了二楼的几个包厢,四周都有卫戍守着,排场倒是十足十的大,硬生生地把她这个正牌夫人给比了下去,也没有上前跟她打招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素清原是没想过跟她争什么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看笑话的人很多,她却还要强笑着跟江宁的这些小姐太太们寒暄。
那些小姐太太们不敢说什么,春雁却是替她抱不平的,低声愤愤咕哝道:“那么个样子做给谁看,怕谁不知道她是别人养在外面的一样。”
素清皱眉轻斥道:“春雁!”
春雁的那句话到底还是传到了傅南川的耳中。
傅南川找到她的时候,素清正从三姨娘那处打麻将回来,看见屋内电灯是开着的便下意识地唤了两句春雁。
才踏进客厅,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傅南川,声音也随着步子一同停了下来。
傅南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素清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你回来了。”说着走上前继续道,“吃过饭了吗?没吃过的话吩咐厨房备点送上来。”
声音轻轻柔柔的,母亲告诫过她的,要做一个对丈夫体贴的女人。从前她学不会,总是被他三两句话惹得恼怒娇嗔,现在却是信手拈来了。
傅南川握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好半晌,看见素清嘴角仍旧带着那抹浅浅的笑意,又从那笑意里面探究出一些疏远。
约摸是看得乏了,手中的文件一合,站起来道:“不用准备了,我正要走。”声音清清淡淡的。
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下转身道:“我思量着也觉得卿卿住在外面不合适,过两天我们就搬回来住。”
他是回来说这个的。
素清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端起几上的茶颤抖着手慢慢往嘴边送,手抖得厉害,茶水洒漏了一些在她身上穿的青色旗袍上,晕湿了一大片,是不能再穿了。
傅南川说到做到,三天后果然带着沈卿卿住进了大帅府。虽说没有办喜事,但连府里的下人都说这沈卿卿的身份是八九不离十了。
太太还专门把素清叫到跟前开导她:“老三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男人哪个不是这样呢,你别太往心里去,况且,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容得下那样的女子。”
二姨太在一旁不住地帮腔道:“我看那女孩子轻狂得很,太太倒是不喜欢的。”
“就你知道。”太太抬手虚虚,点了点二姨太,到底是没有反驳。
素清静静地听着,连声说知道了,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茬事。太太约摸也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不忍说什么便让她回去休息。
素清刚回到房里就看到不请自来的沈卿卿。
沈卿卿一看到素清便上前挽住她道:“姐姐,我来给你请安,顺便来赔罪的。上次在戏院里不知道姐姐也在,所以没下去打招呼,真是对不住啊。”
清清丽丽的声音,婉转得像唱歌一样。
素清没心思陪她周旋做戏,坐下斟了一盏茶,扯着嘴唇笑了一下道:“沈小姐,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原是你不知情。不过沈小姐要是真觉得对不住我的话,那我劳烦你一件事。”
沈卿卿笑道:“姐姐还有劳烦我的事情吗?那我倒是要听听看了。”
到底在钦州城里被捧得太高,也不耐烦与她周旋,这就孤傲起来。素清想,大约也是傅南川太过宠她的缘故。
晃神怔了一下,她道:“我的丫鬟春雁前两天在戏院里说话没分寸,唐突了沈小姐,还请沈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把我那丫头放回来吧。”
沈卿卿掩在茶杯后面的嘴角微微提起:“哦,少奶奶说的是那一桩事呀,你不提我都忘了,子翙原本说是要把那丫头打发出去的,我拦下来了,说关两天就好了,少奶奶既然开口了,那我回去就跟子翙说说,让把人放了。”
素清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你喊他什么?”
子翙。
傅子翙。
素清恍然想起傅南川曾把一朵秋海棠别在她鬓边,扬着嘴角温柔地笑道:“我姓傅,字子翙,江宁是我的郡望。”
“往后你就随我家里人一样喊我子翙吧。”
原来真有秋扇见捐这回事。
4
“非清不娶”算起来是当时一桩佳话了。
素清自从在家里宴会见过傅南川一面之后便被父亲责令不许出门了。二姨娘更是被父亲送回了娘家。
素清很少见父亲发那么大的火,并且还不知道发火的原因。索性那时候刚好是假期,不用去上学,她也就乖乖听话在家里念书做功课。
但到底是爱玩的年纪,江家又是新派家庭,素清在家乖乖待了两天之后便坐不住了,跑去央求四哥江素恒带他出去。
没想到四哥却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当天一大早便趁着家里人都没起的时候偷偷带她出了门。两人坐着汽车直奔到西山喝咖啡。
素清没想到傅南川也在。
他坐在一排花架下边,面前的桌子上放置了一个白色的长颈花瓶,插了一朵红玫瑰,一面品咖啡一面欣赏着山下的景色,整个人很像杂志上那些很洋派的电影画片。
看见他们的时候傅南川眼睛亮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素清脸色红了红,只管低着头跟着四哥的脚步,停下来时听得四哥道:“人我可是瞒着我那大家子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你可悠着点别唐突冒犯了我妹子,要是她不高兴了,我可就没办法待在钦州了。”
傅南川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响在她的头顶:“那是自然。”
素清猛地抬头看向她的四哥嗔道:“四哥!”脸却越发的红起来。
其实也只是一般的约会而已。
喝咖啡,聊了聊国外文学和中国古代戏曲,吃过饭之后,两人又逛了一圈西山。直到西晒,整座西山笼上一层橘色的光晕,素清才道:“我要回去了。”
傅南川低头一笑:“你自个儿数一数,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句话你一共说了几遍了?”
素清真的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抿唇指着傅南川笑道:“可是你哪次真的让我回去了呢?”
“是我的不是,那我给江小姐赔罪。”傅南川又笑。
“怎么个赔罪法呢?”素清问。
傅南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她认真道:“素清,你还没有喊过我,你喊一喊我吧。”
素清的名字被他喊出,打得她措手不及。慌神了一下,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头对上傅南川,狡黠笑道:“好啊,密斯特傅。”
傅南川失笑,抬手点了一下素清的鼻尖:“你倒是洋气,密斯江。”
然后他抬手,拿出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摘下的一朵秋海棠轻轻地别在她的鬓边,道:“我姓傅,字子翙,江宁是我的郡望。”
人比花艳,又是过分的清丽好看。他看着她,像是在看心底久违的世外桃源:“往后你就随我家里人一样喊我子翙吧。”
傅南川在钦州待了一个月,用了大部分时间在跟素清谈恋爱。
素清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每次出门见傅南川都是靠四哥帮的忙。
傅南川倒是不怕让别人知道,还很不耐烦她老是这样躲躲藏藏的样子,好几次都抱怨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个不兴自由恋爱的,你家也是新式家庭,对你就那么不开明吗?”
素清恼她口没遮拦,娇嗔道:“谁跟你是自由恋爱了。”
其实她是真的不敢跟家里讲,她见父亲宴会那次之后生气的样子,觉得要是父亲知道她偷偷跟傅南川在一起,约摸是会伤心的。
傅南川要回北地江宁的前几天,就向傅家提亲了。